一日,忽得惊报,说李素棠暴疾身亡。赶到那里,已经棺殓。抚棺大恸,很很哭了一场。从此,屏迹繁华,绝意声色,只在萧寺里索居寂处。想着了素棠,不免短叹长吁,神伤泪落。不到两个月,却早闷成一病,药炉灯影,客况愈增凄惨。正是:千里江关哀瘦信,九秋风雨病相加。
一夕,挑灯默坐,四壁虫声,响成一片。触景生悲,正在偷弹珠泪,独自伤怀,忽寺僧进报,有客奉访。春畦心里疑惑:我在北京交游甚少,这访我的谁呢?想犹未了,那客人早已跨进房,拱手儿见礼。春畦一边还礼,一边把那人细心估量:见那人紫棠色脸儿,三绺须儿,满脸油腔,全副滑气。一见春畦,拱手请问姓名。春畦通毕名字,转问那人。那人自言姓佟,旗下人氏,现在内务府供差,生平极喜交朋友,偶遇此间,听寺僧说有南客,果遇我兄。芝眉兰宇,不啻神仙中人,心里欢喜的很。春畦见他谈吐蕴藉,不觉倾倒起来,谈了一回,渐渐谈到声色上。姓佟的道:“京师梨园色艺之盛,堪称天下第一,我兄也曾涉猎过么?“春畦见问,叹了一口气道:“再别提起,兄弟再不愿涉足此中了。“姓佟的忙问何故。春畦道:“一言难尽!“当下就把情恋李素棠,并素棠暴疾身亡,不胜美人黄土之感尽情倾吐,告诉了姓佟的。姓佟的笑道:“不料我兄弟眼光竟这么的浅陋!天下之大,人才之众,一个李素堂算什么呢。“春畦惊道:“难道还有胜过李郎的人么?“姓佟的道:“那多的很,多的很。“春畦问:“在哪里?“姓佟的道:“不必他求,兄弟家里那个班子里,像李素堂这么的人,倒也挑得出两三个。“春畦道:“可否带兄弟去瞧瞧。“姓佟的笑道:“这儿原是玩意儿,不值什么。我兄喜欢,就跟兄弟家去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