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酒喝得大家都有一点陶陶然、飘飘然的时候,才开始吃饭。冼鉴盛了一碗饭捧在手里,一面吃着,一面说:“这也是他自作自受,活该!他蒋介石真可以说恶贯满盈了。”周炳也接着说道:“唉,真可惜呀!这十年来,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他的手上!这些英雄豪杰都是最好的人,最出色的人,最勇敢的人!可惜,他们死得太早了,今天的事情他们看不见了。”这样子,大家一阵惆怅,一阵狂欢;一阵狂欢,又一阵惆怅,直到二更天过后才散了。胡杏跟陶华临别握手的时候,看见陶华的手红一块,蓝一块的,就指着他的手说:“怎么?华佗大哥,你的手怎么一块红,一块蓝的?”陶华点点头,笑着回答道:“工人呗,染印工入呗。”周炳在一旁插话道:
“别小看他,他手里抓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呢!”这样子,大家又说笑了一会儿,才依依不舍地当真散去了。
这天晚上,大家都判定蒋介石准死无疑。周炳权衡大局,心中杌陧不安。他一会儿觉着中国在那个大独裁者死后好像会变成举国一致,联合起来抗日;一会儿又好像会变成分崩离析,内战不止,以致于让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整个中国,大家都当了奴隶。他拥来覆去地这样想着,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方面更有把握,更能实现,因此一直睡不着觉。以后,他每天都在等候那法西斯头子伏法的佳音。每天下午,他早早就出门,在街上蹓跶着,希望碰到一个卖明天报纸的报童。一见报纸,不管有没有消息,立刻买过一张来,急急忙忙地找着。可是,十天过去了,都没有找到他所盼望的那个好消息。最后,报纸上就登出这样的新闻,说西安事变已经宣布和平解决了。这一下子,给了他们这一伙子人一个严重的打击。他们都认为这是放虎归山,觉着十分丧气。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,再也蹦不起来了。